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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温泉杯”获奖作品选登17‖穿木屐的影子
来源:原创童话          发布时间:2020-02-21 09:12         访问次数:          【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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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木屐的影子

邓西

 

1

                

  “嗒,嗒,嗒……”一种单调的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回响在月色溶溶的夜里。仿佛小孩子穿着妈妈的高跟鞋拖拖拉拉地走在水泥路上,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似乎到了耳旁,却突然又消失了。

它站住了,低下头打量自己——一个穿着拖鞋的影子,孤独地站在墓园门口的一根灯柱下。灯柱立在幽暗的门口,往里面延伸的是一排一排的坟墓。四周没有一个人,墓园睡着了,整座城市睡着了。醒着的只有这根灯柱和这个穿着拖鞋的影子。

这是一个中年灯柱,头上顶着一盏莲蓬似的灯,发出昏黄的旧光。它是被影子穿着拖鞋的脚步声惊醒的。它在墓园工作多年,见过不少影子,那些影子有些匆匆忙忙从它身边溜过去,有的则慢吞吞地走过去,有些还会在它身上靠一会才离开……可它还没有见过穿着拖鞋的影子。它的样子看起来像一个长着满头鬈发的小男孩,两根细棍子似的脚套着一双拖鞋,不是那种绵软舒适的拖鞋,更像是一双椰子壳做的木屐。所以,它才会发出这种让人迷惑、生硬而奇特声音——单调却回旋着没完没了的余音……那声音能够穿透梦境,把一个人从梦中拉回来。

灯柱就是被影子的脚步声拉回来的,它很多年都没有听过这样的脚步声了。

从前它很年轻的时候,每晚都努力地发出最耀眼的光芒,但那光芒却没有什么温度,阴森、寂廖又冷清。人们走到墓园门口时看见它冰冷的灯光,吓得低着头飞快地跑了。它很羡慕公园门口的灯柱,每当夜幕降临灯亮起来时,人们就会聚到那些灯柱身边,他们头顶上的灯光明亮又柔和。它心里常常涌出要去公园门口做灯柱的强烈愿望,尽管它只是一根铁灯柱,但它想拥有温度,暖暖的像人的身体一样。

这是什么人的影子?它要去哪儿?灯柱的好奇心被引了出来。所以,当影子嗒嗒嗒的从它面前走过去时,它忍不住跟了上去。

“你要去哪儿?”灯柱开口问道,“你要离开了吗?”

“我是不是迷路了?”影子答非所问。

“你要去哪儿?”灯柱又固执地问了一遍。

“我要去城里。”

“这就是城里呀,”灯柱直摇头,心想难道连影子都向往大城市的繁华生活吗?

“这是小城市,我要去那个更大的城市。”影子说。

“去大城市干吗?”

“去找妈妈。”

“不过,我有些迷糊了。”灯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盏莲蓬似的灯,“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妈妈又是谁?”

“我是木夏,哦,不,我是他的影子。”它不由自主地抬了抬脚,“嗒,嗒嗒,”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下灯柱弄清楚了,那奇怪的声音是影子脚上的木屐发出来的。

“木夏生病了,他很想念妈妈。”影子接着说,“我要去把妈妈找回来。”

“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我这儿有地址。”影子一边说一边从右边耳朵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灯柱。

“这地方我听说过,我的一个伙伴就是从那儿来了,它常常跟我说起那个地方,那可真是一个繁华的大都市呀。”灯柱说。

“我走来走去,迷了路。”

“啊哈!小影子,如果你不嫌弃,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在这地方呆烦了,出去走走也好。”

“谢谢你,你真好!”影子高兴地说。灯柱听了这话脸红了,头顶上的灯发出了柔和的橘红色光芒。

灯柱和影子一高一矮、一前一后走进了银色的月光里。

“嗒,嗒,嗒……”木屐声又响了起来。

 

2

  灯柱跳跃着,用力挥舞着手臂,影子紧紧地跟着它。它们爬上了开满紫色马鞭草的山坡,朝一片落叶林走去。走了好久好久,灯柱和影子来到了海边。月亮慢慢隐退,沉入云层。大海陷入黑暗里,像一口巨大的没有锅盖的铁锅,但影子反而更清晰了,因为灯柱发出了更强烈的光芒。那光芒投在平滑的沙滩上,像舞台上的聚光灯,笼罩着影子。

灯柱知道影子最怕黑。

影子告诉灯柱,木夏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妈妈,爸爸说妈妈在大城市工作。他总说等妈妈不忙了就会回来看他,可她一次都没有回来过。“木夏很想念妈妈,如果她回来,说不定他的病就好了。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找到妈妈。”

“肯定能!”灯柱说,“我可以叫城里所有的灯柱帮忙寻找她,不过,她长什么样呢?你有照片吗?”

影子嗖的一下,又从右边耳朵里掏出一张照片来,“你看看!”

木柱就着头顶的灯光,端详着照片。照片上女人很年轻,她正对着灯柱笑,露出整齐的牙齿,鼻尖微微上翘,嘴角起了极浅的皱纹,看起来有些调皮。

“真年轻呀!”灯柱说,“可她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她的孩子呢?”

“也许她真的很忙,每一次木夏想念妈妈时就把这张照片拿出来看了又看,他想快点长大去找妈妈……”

灯柱默不作声地听着,过了一会,它突然说:“很多人只见过海面上的平静,却不曾见过海底的激流和暗涌。”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影子摇头。

“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最起码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影子没有说话,它想起了木夏的爸爸,随着儿子年龄的增大他开始逃避他追问妈妈在哪儿这个问题。有一次木夏把他问烦了,他塞给儿子一个地址,说,你妈妈就在这儿。然后他跑出去喝酒,喝到半夜才醉醺醺地回来。

灯柱和影子穿过弯弯曲曲沾满露水的小径来到了那座城市,人们沉浸在睡梦中,只有街道两边的路灯和高大的梧桐树睁着眼睛打量着灯柱和穿木屐的影子。它们按照字条上的地址找到了一栋高楼大厦——泛着冷光的铁门紧闭着,而大厦里面靠墙种着一排排扁桃树,树底下长着青草、鸡冠花和衰败了的金鱼草。每两棵树中间立着一根铁灯柱,朦胧的蓝色灯光照耀着一条水泥小路,通往黑暗深处。

影子跳上墙头,落在树中间的一个绛红色的小亭子前。灯柱的半截身子从围墙那边探过来,“让一让,我要进来了!”它大声嚷道,然后“砰”的一声,一头栽进鸡冠花丛中。

“噗,噗噗,噗噗噗……”树底下和路旁的灯柱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笨头笨脑的家伙,一定是从远方来的吧,瞧它一身的泥沙。”草丛里的一盏地灯笑得尤其开心。

灯柱站起来拍拍身子,它一点都不生气。“是的,我们穿过森林,淌过河流,沿着大海一直走呀,一直走呀,才找到这儿的。”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呢?”一根漆黑的铁灯柱问道。

“找妈妈。”影子跳过去,陶出照片递给灯柱,问它们见过它妈妈没有。所有的灯柱都摇着头说,它们从来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人。

“她恐怕已经不在了,因为我完全感觉不到这张照片发出来的气息。”亭子前的一根木头灯柱突然说。它大概很老了,散发出略带腐朽的森林的味道,而身子却被漆成鲜亮的红色,比亭子那琉璃瓦的颜色明艳许多。

“你胡说!”影子大声说。

“我没有胡说,我跟其他的铁灯柱、水泥灯柱不一样,因为我是一棵树。在我没有被做成灯柱之前,先是在一座森林里,后来又被人们移植到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以我上百年的经验和日日与人类的朝夕相处,我能感知到他们的气息……”

灯柱心里涌出对它的羡慕之情,它从未没有想过灯柱竟然还能感知人类的气息。可我能为人类做什么呢?我只是一根冰冷的铁柱子。

木头灯柱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抚摸着鲜亮的红色。“从前我有漂亮的褐色树皮,现在被他们涂成这样,我讨厌被涂成这样的红色。”

“这颜色其实还不错啦!”灯柱安慰它。

“不,我喜欢自然的色彩,就算陈旧腐朽也是岁月的味道。现在我被涂得快喘不过气来了,而作为一棵树储存下来的声音和气息也越来越弱了。”

“什么声音和气息?”灯柱和影子齐声问道。

“来,你们过来听听!”木头灯柱张开双臂示意它们过去。

灯柱急冲冲地靠上去,由于它个子高,不小心撞在木头灯柱的脑袋上,发出铁管被撞击后连续不断的嗡嗡声。

木头灯柱说,“我怀疑你大老远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撞我一下吧?”

“那怎么可能!我记得很清楚,我来这儿是帮影子找妈妈的。”灯柱耸了耸肩。大家哄堂大笑,灯光晃成一片,映在草地上,仿佛水面上漾动的波浪。

那盏地灯又从草从中探出脑袋:“的确,它们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3

灯柱把耳朵贴在木头灯柱的脑袋上,它听到一阵热烈的鸟叫声,接着又响起了风声、脚步声和各种动物说话的声音。

“为什么你的身体里有鸟叫声、风声和动物说话的声音。”

“你忘了吗?在我还没有被移植到那户人家之前,我生活在一座森林里,你听到的是关于森林的记忆。”

“关于森林的记忆?让我听听,让我听听!”影子急切地说。

它把身子紧紧地贴在木头灯柱的身上,伸开的双臂却仿佛触到了一道门。它感觉自己在往里陷,陷进了一片潮湿绵软的苔藓似的空间里。它身不由己地往前走,走出了那片潮湿绵软的空间,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一阵风迎面吹来,它闻到了蜜糖一样的花香,阳光透过栗子树叶映在地面,斑斑驳驳地涌动。影子发现自己站在森林深处,鸟儿欢快地歌唱,远处有一条小溪从丛林中穿过,溪边盛开着黄色的小花,宛如洒落了一地星星。一只青蛙“扑通”一声跃入水中,溪边的水草抖动了几下。

“爸爸,我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妈妈的样子。”影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前走,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那我们现在闭上眼睛一起来想象一下。”

影子转过身,看到两只鹿站在一片紫色的鼠尾草丛中,阳光下微微眯着眼。

“妈妈的腿长长的,眸子闪闪发亮,它总是那么优雅。对吗,爸爸?”

“是的,它的眼睛多么漂亮呀,它总是深情地看着它喜欢的一切事物,它的毛发柔软又顺滑。”

“爸爸,我长得像妈妈吗?”小鹿细声细气地问。

“像,像它那样漂亮,那样迷人。”鹿爸爸温柔地对小鹿说。

“可是,爸爸,我还没见过妈妈。她去哪儿了?”

“它去很遥远的地方了,等你过六岁生日的时候它就会回来。”

“它真的会回来吗?”

“真的!”老鹿看着远处绵延起伏的群山,喃喃地说,“孩子,我们都很爱你……”老鹿说完突然站起来,朝影子走来。

影子刚想开口跟它打招呼,可老鹿仿佛看不见它一般,径直从它面前走了过去——它朝溪边走去,小鹿欢快地跟在它身后。

“嗨!快说说,你听到了什么?”灯柱的问话把影子从森林里拉了出来。

“两只鹿,我看见了两只鹿。”影子喘了一口气说,“在森林里面,它们沿着溪水走了……”

“它们是一对父子,”木头灯柱说,“小鹿生下来没多久它的妈妈就死了。老鹿告诉它的儿子,妈妈去远方了,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小鹿总是坚信不疑吗?”草丛中的地灯问道。

木头灯柱说:“是的,他总是坚信不疑!”

影子觉得鼻子发酸,它拉了拉灯柱的手:“走吧,我们还是去找妈妈吧!”“啊,这就走了吗?”木头灯柱有些失望,“这……”它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许多话想对两个远道而来的人说。

“是呀,我们再到别处去找找吧!”

它们走出了好远,还隐约听到木头灯柱在背后冲它们喊“再见”。

 

4

影子闷闷不乐地跟在灯柱的身后。它们一路上问了很多灯柱,没有一根灯柱见过她。影子不知道她为何消失得这么彻底,或许她压根就没有来过这座城市。难道爸爸真的隐瞒了什么?影子甩了甩头,打了一个冷战。

风中吹来夹竹桃花粉的清香,影子脚下的木屐声消失在城市幽深绵软的黑夜里。它们离开了城市往回走。影子慢吞吞地走着,心里很难过,找不到妈妈,木夏一定很伤心。影子希望主人过得快乐一些。

它脱掉了木屐,光着脚,一边走一边哭。

“你别哭了,”灯柱说,“你哭得我也想哭,我从前可没有哭过。”灯柱这根铁柱子立在墓园门口十年了,它真的从来没有哭过,它总是听别人哭泣。现在它感觉心里柔柔酸酸的,很想哭。以前它从没有要哭一场的冲动,也许它就是人们常说的铁石心肠吧。

“你为什么哭呢?”影子不哭了,它光着脚站在昏黄一团的光晕里看着灯柱。看着看着,它“哇”的一声又伤心地大哭起来。

“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想哭。”灯柱用力眨巴着眼睛,却没有一滴眼泪。老灯柱跟它说过,铁灯柱不能流眼泪,因为心是铁做的,一流泪就会生锈。

灯柱伸手搂着影子,轻轻地揉了揉影子卷卷的头发。它抬起头朝天上看,天空黑乎乎一片,突然,它看到一条红色的裙子在风中飘荡。原来它们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户人家的围墙下面,女主人晒在墙那边的长裙子正迎风轻轻舞蹈,而雕花的铁门紧闭着,一家人早就睡着了。

“有了,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影子赶紧擦干了眼泪,惊喜地问道。

灯柱没有回答它,它走过去取下了那条长裙围在身上,在影子面前转了一圈。

“你看看,我像妈妈吗?”

影子恍然大悟,兴奋得直点头:“嗯,像,很像!”

“现在还差一顶假发,最好是黑色的长头发,跟照片上一样。”

“来,你跟我来,我知道哪儿有假发。”影子穿上木屐,拔腿就往前面跑。

“嗒嗒嗒,嗒嗒嗒……

“小影子,你等等我呀!等等我呀!”

影子和灯柱来到了一家假发店门口,它张开嘴,不停地往外吐气——它的脸和身体渐渐变成扁平状,最后它像一张薄纸似的穿过门缝,进入了商店。而灯柱则把脑袋贴近玻璃窗给它照明。影子毫不费劲就找到了一顶黑色长假发。

灯柱把假发戴在头上,刚刚合适,好像是为它量身定做的一样。它又把裙子穿在修长的身子上,风吹拂着红色长裙和黑色的头发。它头顶的灯光变得暗淡,慢慢地,一点点涌回到眼睛里。它的眼睛立即变得明亮起来,映得脸上一片柔和。

它微笑着看着影子,好看的鼻尖微微上翘,嘴角起了极浅的皱纹。“夏儿,夏儿,我的孩子……”它柔声而热切地呼唤。

“妈妈!妈妈!”他扑进它的怀里,“你回来啦!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的……”

“夏儿,我的宝贝儿……”它用力搂着它的儿子,仿佛要把他搂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股暖流水银似的在它身体里流动,继而又听到激烈有力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仿佛丛林里的啄木鸟“笃、笃、笃”地叩响着树身。

 

5

木夏醒过来了。床头的小灯发出低沉的柔光,书桌上的小鹿睁着一双温顺的黑眼睛,它的影子映在对面的白墙上,头上的鹿角像漂亮的褐色珊瑚。

木夏从床上坐起来,大声喊他的父亲:“爸爸,爸爸,我看见妈妈啦!我看见妈妈啦!”

“儿子,你一定是做梦了。”爸爸走过来,用手探了探木夏的额头,“不那么烫了,烧退了一些。”

“爸爸,我梦见妈妈了,真的。她穿着红色的长裙,长长的黑色头发披在肩膀上,她朝我微笑,好看极了。”木夏兴奋地说,“她就站在我面前,喊我的名字。她抱着我,身体暖暖的。”

“儿子,妈妈她很爱你……”

“可是,爸爸,妈妈是不是死了?”木夏看着爸爸,“我已经八岁了,你可以告诉我吗?妈妈她究竟去哪儿了?”

“嗯,儿子,你长大了。”爸爸在床沿上坐下来,他拥抱了木夏,“爸爸对不起你,你妈妈,她在刚怀上你的时候就生病了,可是她坚持要把你生下来……”爸爸站起来拿起书桌上的小鹿递给木夏,“这只小鹿是妈妈送给你的礼物,她其实一直在你身边……”

木夏搂着小鹿躺回枕头上,他躺了一会,突然轻声对爸爸说:“爸爸,我想去看看妈妈。”

“好,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去看妈妈。”爸爸伏下身子,亲了亲木夏的脸,“你现在好好休息,再睡一会儿。”

天亮了,几只小鸟在窗外的合欢树上歌唱,阳光照进屋里,映在木夏的被子上。他安静地躺着,长长的睫毛轻轻覆盖着眼睑,嘴角的笑容仿佛一朵睡莲盛开着。他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屋里,而它沾着泥沙和露水的木屐,像一艘椰壳做的小船,悄然停在窗台下面。

 

灯柱又回到了墓园,静静地立在门口,一个又一个的夜晚降临,它仍然努力地发出光芒。它不再羡慕公园门口的灯柱,曾经涌出要离开墓园的念头也消失殆尽。

现在,守着墓园让灯柱觉得心安。它朝第六十六排第六个墓碑望过去——照片上的妈妈正对它微笑,灯柱也朝她微笑。它看见了木夏。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怀里捧着白色的菊花和红色的康乃馨。他的爸爸两手搭在他肩上,他们站在墓碑前——肃静而坦然。

“妈妈,感谢你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一个温暖多姿的世界……爸爸和鹿会陪伴着我,妈妈,我爱你!”木夏跪下去把鲜花摆放好,伸出右手抚摸妈妈的照片,她的脸、眼睛、鼻子和嘴角细小的皱纹在他手指下一一凸现。最后,他站起来朝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妈妈,再见了,未来的某一日我们一定会再相见。”

“把失去的重新唤回,赋予永恒的美丽和执着的信念……这真是让人感动呀!”灯柱喃喃低语,眼泪簌簌地往下流。灯柱哭了。它目睹了这场相见和告别,如此平静、温柔而细致。

木夏从灯柱身边走过去,又回头看了它一眼。

“啊!我流泪了。”灯柱摸了摸脸上温热的泪水,激动地说,“我真的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