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里的薄荷糖》

作者：龙向梅

一

春天啊，要小心哦。

泥巴街的人都这样说。

春天要小心的事物很多，青蛇出洞，花粉弄人，姑婆山的小妖们打扮得人模人样下山。这个时候，糖妖们会带着丢心糖神秘地出没在泥巴街的街巷里，悄声问孩子：“要吃糖吗？”孩子们摇摇头说：“不吃，不吃。”

“很好吃的糖哦，从来没有吃过的。”

“春天有糖妖下山哪，不能随便吃别人的糖。”孩子们跑开了。

……

有一天，是清晨的时候，春吉去街上买了豆浆回来， 刚走过油饼铺，就遇到了一个糖妖。

“喂，等一等，”那人叫住了她，“要吃糖吗？”

春吉看了他一眼。一个瘦小的男孩，眼里充满了期待。

“不要。”春吉这样说着，眼睛却看着他鼓鼓的口袋。

“七颗。我有七颗糖。”糖妖声音细细的，从口袋里拿出七颗漂亮的糖。

“是什么味道呢？”

“甜的。很甜很甜的。”

“哦，可是，如果我要了你的糖，我拿什么感谢你呢？”

“什么都不要！”糖妖眯着眼睛笑起来。春吉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

春吉接过糖。它散发着绿莹莹的光泽，晶莹剔透，像绿宝石一样。春吉想了想，说道：“有了，我把我的豆浆给你吧。是怀山豆浆店里买的，泥巴街最好喝的豆浆。你闻闻，比谁家的都香。”

糖妖把鼻子凑了过去：“是很香哦，黄豆的香。”

“嗯。怀山家的豆浆，石磨子特别大，先一天晚上就要把豆子泡好，天不亮就要磨浆……你喝！如果你不喝，我就不好意思要你的糖了。”

糖妖接过碗，小口尝了一下。呀，真香啊！他咕咚咕咚就把豆浆全部喝光了。

春吉把那颗糖握在手里：“嗯，那我就要一颗。谢谢你啊。”

春吉正要转身走的时候，糖妖突然叫住了她：“等一等。”

“怎么了？”春吉回过头，看见糖妖犹豫着伸过手来。

“那颗糖，你还给我吧。”

“为什么？”

“因为……因为它是一颗……丢心糖。”

“啊，你是糖妖？”

糖妖低下头，整张脸都红透了：“对不起啊……我是从姑婆山来的。姑婆山，你知道的……我昨天早上就下山了，可是一颗都还没有送出去……”他的声音很低。

春吉把手摊开，看了看那颗漂亮的丢心糖，然后把它放回糖妖的手心。他的手心在冒汗。

春吉说：“我早听说过，吃了丢心糖，心里有一个地方就会空，就会把很多事忘得干干净净。黄昏的时候，心就会痛，像冬天的风刮在心尖上一样难受……”春吉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责怪糖妖的意思。

“是……是这样，真是对不起啊。每个糖妖下山都要送出七颗丢心糖，这样我们的能量才会越来越大……真是对不起啊……”

“这么说，你一颗糖都没有送出去。”

“嗯，两天了，一颗也没送出去。每次总是出了一点意外，每次都是……”糖妖的两只脚不自在地在地上来回蹭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咦，你的鞋子坏了呀，脚指头都露出来了！”

糖妖慌忙低下头，然后抬起那只破了的鞋，叫道：“呀，我得回去了，马上回去！”

“怎么啦？”春吉问。

“糖妖的脚如果接触地面就会融化掉啊……一双鞋只能穿三天，可是，我下山还不到三天呢，可能……可能我走的路太多了，总是在街上绕圈，绕了好多圈了……”

“那怎么办？脚指头都露出来了，回姑婆山还有好远的路……要不，你穿上我的鞋吧，我的鞋结实！”春吉说着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光着脚丫踩在地上。

糖妖看了看那双小小的青色花布鞋，把脚小心地探了进去：“啊，好舒服的鞋啊，脚底厚厚的，软软的，我从来没穿过这样舒服的鞋。糖妖最喜欢的东西就是鞋子了，一双好的鞋子比什么都让人开心……哦，你没有告诉我，你最喜欢什么呢？”

“我呀，我最喜欢纱巾。薄薄的，像蝴蝶翅膀一样的纱巾，有着草地的颜色和玫瑰花的颜色，风一吹，就会飘起来……”春吉说着，眼里充满了欢喜，忍不住笑起来。

“哦。那样的纱巾是蚕丝做的吧？是春天的纱巾吧？”

“是的。春天的纱巾，开满花的春天的纱巾。”

“要是我有那样一条纱巾就好了，我就可以送给你，就像你送给我鞋子一样。”糖妖认真地说。

“嗯，我只在大芒先生的秘密当铺里见过一条，可真是漂亮……”

糖妖在地上又小心地走了一圈，再次说：“真是舒服，从来没有穿过这么舒服的鞋，走多远都不用担心脚指头露出来了，走多久都不用担心脚会融化。哎，这是什么布啊？这么温暖。”

“是灯芯绒的布，是奶奶给我做的。如果你喜欢，我叫奶奶给你做一双新的，可以穿很久都不烂。”

“真的呀！”糖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灯芯绒，多好听的名字。要是我的名字也叫灯芯绒就好了，我不喜欢叫薄荷糖……”

“你叫薄荷糖吗？”

“是的，可是你不觉得发‘薄’的时候很费劲吗？薄，薄，薄，你试试，读起来，舌头就得费力地沉下去……他们有时候会叫我布荷糖。我告诉你，我真不喜欢他们发‘薄’的音，可能糖妖的舌头不适合发这个音，不过如果是大声地喊出薄荷糖的秘语，那又是另一回事……”

“什么是薄荷糖秘语？”

糖妖马上捂住了嘴：“啊，我刚才……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薄荷糖秘语。”

糖妖四下里望了望，小声说：“如果你答应为我保守秘密，我就告诉你。”

“嗯。我答应。以前，金樱子告诉我的秘密我到现在也没有说出去，即使有好几次差不多到嘴边了，我也一定会咽回去，就像把一个小恶魔压在盒子里一样。”

“那你一定要保守秘密哟——”糖妖压低声音说，“是这样的，如果在闪电的时候你叫出我的名字，‘薄荷糖啊伊哦——’这样拉长了声音叫，你就可以得到很多薄荷糖，起码有十个那么多。”

“啊，这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不过！”糖妖很郑重地吐出两个字。

“不过什么？”

“你每次只能叫一声，记住了，只能叫一声。如果你反复叫，反复叫，每一道闪电都这样叫，薄荷糖就会源源不断，像水珠一样落下来……然后，我就会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最后就会融化成水珠。”

“啊！”春吉吓了一跳，她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闪电的时候，我也不会说出那一句话，决不，决不！”

“不，你得说一声，就说一声，拉开了声音叫道‘薄荷糖啊伊哦——’，这样子，你就可以得到顶好吃的薄荷糖。”

“万一我不小心叫了两遍，三遍，万一呢？你知道，有时候，一个人总是会忘记顶重要的事，然后就会犯错，这样一来，好危险，好危险哪。所以，最好一次也不说，最好根本就不记得什么薄荷糖啊伊哦。”

“可是，是很好吃的薄荷糖。是真正好吃的糖，比丢心糖好吃一百倍。如果只叫一遍，你可以得到糖，而我呢，也会毫发无损，甚至会更好，好得不能再好。你知道吗？那种薄荷糖不是你吃过的任何一种薄荷糖，它有着闪电的味道，有着春天晚风的味道，一丝丝、一缕缕的甜，慢慢地在舌尖上扩散，融化；你心里就甜得像装下整个春天，万物都在心里生长，你就那样快乐啊，痒痒的，酥酥的，像要飞起来的感觉……当然，你不会真的飞起来，但你心里就像盛开了一朵朵花，芳香四溢，那可是世界上最甜最美的味道呢……”

“啊……”春吉睁大了眼，仿佛自己的心尖上真的有那样奇妙的味道一点点渗进来。哦，要是能吃一颗，尝一尝也好。

糖妖脸上荡漾着愉快的微笑：“要是现在有闪电就好，你就可以试一试，就知道我没有骗你。我觉得你实在太好了，哎呀，那么好，把脚上的鞋子都给了我……唉，你们都这样好，我要感谢的人太多了——谁帮了我，我都想把心掏出来那样感谢，不然我就会难受……”

“可是，即使这样，你也不能说出薄荷糖的秘密——关于你的，危险的秘密。”

“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别人，只有这个薄荷糖的秘密。如果我得到了别人的帮助，我怎么能不让他吃到美味的薄荷糖呢？比如……我昨天刚下山那会儿，经过一个山间图书馆的时候，正好遇到下雨，有个叫雾的小男孩给了我一把伞，那样蓝条纹的非常好看的伞，我就忍不住告诉他薄荷糖的秘密；还有，有一个给我指路的人，叫小蔻，她不光是给我指路，怕我弄错，还带着我走了好远好远一段路，好像我是她的一个老朋友那样；还有阿宽，给了我好吃的饼干……所有这些和那些，都把我的心装得满满的。我因此还没有送出一颗丢心糖，我做不到啊。而且，我都忍不住告诉了他们薄荷糖的秘密，我实在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他们……”

“这真的太危险了！”春吉说着，皱起了眉头，“如果大家都知道了这个秘密，如果大家都在闪电的时候喊薄荷糖啊伊哦——喊了一遍又一遍，那可怎么办？”

“不会的。我告诉过他们了，只能喊一次，绝对只能喊一次。如果喊两次，三次，或者更多次，我就会慢慢变小，慢慢融化呢。他们都知道的……”

春吉俯下身，严肃地说：“记住！以后，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可以告诉别人这个秘密，一定要记住啊。”

“嗯，不告诉。一个人也不告诉。可是，为什么呢？”

“反正……不可以说。绝对，绝对不可以说。”

“好的，我答应你。不说。”

二

起风了。风仿佛是突然从哪个山坡越过来的，起先是远处有风沙卷起，然后，成片的林子像被拍打脑袋一样齐刷刷地弯下身去，再然后，泥巴街地面的树叶和尘土飞得满天都是。

哎呀，要下雨了。春吉赶紧把窗子关好了。

很快，一道白花花的闪电就“哗”地从天空掠过。

“啊，闪电——”春吉在心底轻轻叫道。那种糖是闪电一样的糖，可以丝丝缕缕渗到人的心尖上去，可以让人飞起来一样的甜。春吉想起糖妖的话。

就试一次吧。他说过，如果一次的话他会毫发无损。就一次。

春吉于是推开窗，等下一道闪电把天空击裂的时候，她喊道：“薄荷糖啊伊哦——”

喊完一遍，她紧紧地闭住嘴，生怕自己不小心又喊出一遍来。

十颗薄荷糖叮叮当当落在了她脚边。红色、紫色、柠檬黄色、苹果绿色……

多么好看的糖啊。

春吉把一颗糖放进了嘴里。随即，春吉的脸上漾起惊喜的表情：“呀，是真的啊，真的好奇怪好奇怪的味道啊，让人心里甜丝丝的。还有闪电一样的微凉，还有春天花儿开满田野时的芳香，整个都漫延过来了。呀，究竟是一种什么味道呢？一种说不准的让人心里直想笑的味道，让人心情舒畅得不得了的味道……”春吉努力地想描述闪电薄荷糖的味道，可是怎么也描述不好。

春吉细细地含着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感受那种奇异的味道，她完全陶醉在其中了。她什么都不想做，就那样坐在屋子里，慢慢地品味着。第一颗吃完后，她马上就吃了第二颗，第三颗……真的停不下来。

当闪电再一次照亮屋子的时候，她飞速跑到窗前，大声喊道：“薄荷糖——”还没喊出完整的一句，她捂住了嘴。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她警告自己。

可是，最后一颗糖也吃完的时候，春吉心里空荡荡的。那么美好的味道就没有了，多么让人难受啊。不行，还得吃一颗，哪怕一颗。

这样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一道闪电再次劈开天空。

春吉没有犹豫，大声叫道：“薄荷糖啊伊哦——薄荷糖啊伊哦——”

就这样，春吉一连叫了两遍。五颜六色的薄荷糖装满了春吉的两个口袋。

有那么一会儿，春吉想到了那个小男孩，他不会有事吧？但她马上想，不会的。谁都不知道。

春吉自从吃了闪电薄荷糖以后，总是时时回味那种美妙的味道。天底下大概再也没有一种东西会像闪电薄荷糖一样让人着迷了。

要是每天都能吃上一颗就好了，哦，不，两颗，早上一颗，晚上一颗。可是到第三天的时候，春吉就受不了这种早一颗晚一颗的等待。要是每天能吃三颗就好了，不然中午太漫长了。

春吉只剩最后两颗糖了。

春天的雷雨多，没等几天，又打雷了。天是一种奇异的颜色，一半灰暗，一半橙亮，仿佛那亮是要突破那暗似的。春吉就那样站在阁楼的窗边，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的天空。

当闪电再次袭来的时候，春吉对着天空大声喊道：“薄荷糖啊伊哦——”几乎没有思考，她又喊了两遍、三遍……

这一天，春吉得到了更多的薄荷糖，整整一篮子。春吉不必那样刻薄地要求自己早晚一颗了，她一天当中会吃上好几次，美美地享受着闪电薄荷糖带来的愉悦。

春吉几乎忘记了和薄荷糖的约定。要记得哦，只能叫一遍哦。糖妖是这样说的。他还说了什么呢？春吉全忘了。

三

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春吉再次见到了糖妖。

春吉吃了一惊。“啊，你怎么这么小了呢？”

糖妖有些抱歉地说：“是啊，最近小了点。我走路就感觉到了，第一次来泥巴街的时候，只要走两万步，这一次，走了三万步还多。”

春吉低下了头。

小男孩从怀里拿出一条纱巾：“我是特意来给你送纱巾的，我怕再迟一点就来不了了，可是，春天就要过去了。你说过你最喜欢春天一样的纱巾，我时时都记在心里，想着要在春天结束之前送给你。”

春吉的耳根烫烫的。她接过纱巾，那么柔，那么美，有春天草叶的绿色和玫瑰花的红……春吉将它轻轻围在了颈上。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纱巾，跟大芒先生当铺里看到的那条纱巾一样漂亮。”春吉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

“就是大芒先生当铺里的那条纱巾！”糖妖说。

“啊！你是怎么弄到的？”

“我……我换来的。”

“这条纱巾很昂贵，一般的东西都换不了呢。”

“我把我的秘密当给了大芒先生。”糖妖说。

“什么秘密？”

“闪电薄荷糖的秘密啊。我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拿出来，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为你换来一条纱巾，但纱巾是你最想要的，对不对？”

“可是你不能把这个秘密当给别人！”

“大芒先生会为我保管好这个秘密的。”

“可是我……我……”春吉把眼睛看向别处，然后，她跑到房间拿出了一双新鞋给小男孩，“这是给你准备的，我要奶奶给你做的。我也一直记得，你最喜欢鞋，灯芯绒布的鞋。”

“可是，你的鞋我已经穿不了了。”小男孩有些难过地说。

春吉这才发现，他的脚真的很小了。上一次，她送他鞋的时候，正好满满一脚，但这一次，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鞋子大得没法穿了。

糖妖说：“我想我下一次可能走不了这么远的路来看你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春吉把手放在口袋里，手指碰到了一颗闪电薄荷糖，她的心紧紧地跳了一下，又跳了一下。

“我……我想，可能有什么人在闪电的时候叫了几遍薄荷糖啊伊哦，你不是把这个秘密告诉过很多人吗？”

“是倒是，可是，每个人，我都叮嘱了他们，不能喊两遍的，他们都点了头，就像你一样。他们不会那样做的，我想我是生病了。”

“但是，偶尔也有忘记的时候对不对？”

“可是，如果忘记了，我就再对他们说一遍，然后，我再回到姑婆山就没事了。”

“薄荷糖——”春吉说道，但又止住了。糖妖回过头来。

春吉低下了头，只用手轻轻地抚了抚纱巾：“谢谢你——”

糖妖微笑着看着春吉：“如果有一天，你对着天空喊薄荷糖啊伊哦而不再有薄荷糖的时候，至少还有一条纱巾是我送你的。那是春天刚开始的时候，我在街上遇到你，你送给我一双柔软的灯芯绒布的鞋，是我一辈子穿过的最舒服的鞋……那时候我就想，一定要送一条纱巾给你。”

“谢谢你，薄荷糖，我会永远记住你。”

“那，我走了。”

“等等——”春吉说道，“你还有丢心糖吗？”

“有啊。”糖妖说，“我还有七颗。”

“七颗，到最后你也一颗都没有送出去吗？”

“没有。意外总是会发生，然后，我就决定不送了。我告诉过你，它会带走你的记忆，让你忘记很多东西，让你的心空空荡荡很痛很难受……”

“可是，我一直记得丢心糖的样子，很漂亮的糖啊，像绿宝石一样漂亮。你可以送给我吗？”

糖妖摇了摇头。

“我只不过是喜欢看，每天看着就开心，我不吃。我对它的喜爱就像对纱巾的喜爱一样。”春吉说。

“这样啊。”糖妖想了想，“那么，就送给你吧。但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吃哦，千万，千万。”

“记住了。”

小男孩把七颗丢心糖给了春吉。

四

春吉吃下了一颗丢心糖。

她知道，当她吃下这颗糖后，她的心就会空缺一块，在每一个黄昏的时候，心口会泛痛，就像心尖上有刺骨的寒风掠过，有尖锐的石子滚过。但是，每一颗丢心糖都会让糖妖渐渐强大，不是吗？

而那个空缺的地方，一段记忆正好被丢心糖带走了。春吉彻底遗忘了闪电薄荷糖的秘语，也遗忘了那种糖的奇妙滋味。有时，她甚至忘了糖妖，但当她看到那条纱巾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那张天真的脸，想起在春天的某个早上，在泥巴街的一次相遇……那个小男孩多久没有来过了呢？

另外的六颗丢心糖，春吉分别把它们送给了知道秘语的人——雾、小蔻、阿宽……春吉知道，这些人一定也和她一样，把闪电薄荷糖的秘语叫了两遍、三遍……最后一颗，她送给了秘密当铺的大芒先生。

“是很好吃的糖哦，一定要吃哦。”她这样叮嘱大家。

她不是糖妖，大家都相信了她的话。

后来，当闪电再次掠过天空的时候，会听到一些孩子喊：“薄荷糖巴噜噜，薄荷糖乌里哇——”但没有一句是“薄荷糖啊伊哦”。因为大家都忘记了。春吉也忘记了。

当然，糖妖再也没有来过泥巴街，直到春吉都是少女的模样了，也没有来过。春吉有时候会望着姑婆山的方向出神，哪一天，糖妖会再来呢？

转载自：《儿童文学》第二届温泉杯获奖作品集